指佞草-空舟

PS:文风突变预警

古今将相在何方，
　　
　　荒冢一堆草没了。
　　
　　1
　　
　　“尧时有屈佞草，生于庭，佞人入朝，则屈而指之，又名指佞草。”杨莲放下书，回头，看向自家二哥，神色里带着丝丝好奇，“二哥，你说真的会有这种草吗？”
　　
　　正在擦着三尖两刃刀的杨戬放下软布，淡淡的扫了一眼杨莲，笑了:“想什么呢？怎么会有这种草呢？人心怎么会被一株草看出来呢。”
　　
　　“嘁——”杨莲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，嘴里却依旧不肯认输，“说不定真的会有呢，你没见过，不代表没有啊……”
　　
　　擦完了枪，法力流转，三尖两刃刀就变成了玄金墨扇。
　　
　　“刷——”
　　
　　墨扇被甩开，也不知是否是杨莲的错觉，她只觉得，墨扇上的金光越来越强，闪的她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。
　　
　　“好，”杨戬的声音温软，目光澄澈，“倘若真的有这草，二哥必将给你弄来。”
　　
　　2
　　
　　时间总是会淡漠所有，无论再怎么刻苦铭心的感情在时间的重刷下褪色，消散。
　　
　　睁开眼睛，入目的是深色的大帐，杨莲抬手，拭掉眼角的泪珠，坐到琉璃镜前，镜中人倒映的女子面容依旧如花蕊一般娇艳。
　　
　　门被轻轻推开，有人走了过来，拿起杨莲放在梳妆台之上的木梳，解开杨莲的发髻，轻柔的开始为她梳发。
　　
　　来人一身白衣，面色柔和，神色温柔的为她梳发。
　　
　　恍惚间，来人的模样和某个人的样子重合。
　　
　　杨莲叹了口气，覆上了那人的手，眨了眨眼，她说:“沉香……”
　　
　　来人正是现任司法天神沉香。
　　
　　“你不必这样。”杨莲叹道，这孩子，现在愈发像自己已经身死的二哥，明明她才该是最难过的人。可那孩子，在知道二哥的苦心后就无法放过自己，将自己硬生生的活成了另一个二哥。
　　
　　“娘，”沉香跪下，将自己埋到杨莲的膝上，声音有些闷闷，“爹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没关系的。”杨莲摸了摸沉香散下的发，心下了然，原来这孩子是因为彦昌而难过啊，在上个月，彦昌选择了轮回，在走之前的最后一个月，彦昌的神色一直有些闷闷。
　　
　　他们谈了一次，彦昌离世将原因告诉了自己。
　　
　　彦昌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？
　　
　　杨莲抚着沉香发的动作顿了一顿，好像是这样说的。
　　
　　“三圣母，”彦昌的表情有愧疚，有后悔，却再无一丝对自己的情意，“当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，实在太过艰难，所以曾想过另娶，但是……”
　　
　　深吸一口气，彦昌的神色间多了几分痛苦:“你哥哥他前来阻止我，并对我下了咒术，让我一直带着沉香生活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三圣母，”彦昌跪了下去，她的彦昌，那个一身傲骨的人向自己跪了下来，神色里满是疲惫，“我累了，也许我并不适合做为一个永生的神，我想重入轮回，当年是我没有遵守诺言，我也不愿，也不会再受你的恩赐了……”
　　
　　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着？有意外，有愤怒，更多的却是一种终于来了的放松感。
　　
　　她知彦昌是多么为他俩的爱情自豪，但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，她已然发现她俩并不合适。
　　
　　彦昌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，妻子温柔儿子孝顺，最后在子孙满堂中逝去。
　　
　　可是，这些她都不能给他，她是三界第一战神杨戬之妹，女娲座下弟子，华山三圣母，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男人的爱，她有天界的应酬，四海的朋友，可是……这都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该有的啊。虽然因为推动新天条出世，彦昌不会老去，不会发生她在天庭半个月，下凡后丈夫已垂垂老矣的情况，可是，彦昌的心境还是老了，她知道，若不是因为两人的爱情，彦昌早就选择死亡了。
　　
　　现在，两人之间的爱情也没有了，彦昌就更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。
　　
　　在一通心平气和的谈话之中，彦昌选择了死亡，送走彦昌并给了他十世好运后，杨莲发现，自己的圣母宫竟只剩她和从未露过面的华岳大帝了。
　　
　　对于她来说，是丈夫的逝去，可是对于沉香来说却是自己的父亲选择了放弃。
　　
　　“沉香，”杨莲轻唤，“你可愿跟我去个地方？”
　　
　　“好啊。”沉香虽不解但仍然选择了答应。
　　
　　3
　　
　　这是几方矮矮的坟墓，杨莲站在墓前，一一数过，“这是爹的，这是大哥的，这是瓜子儿的……”
　　
　　在掠过一方坟茔的时候，杨莲的手顿了顿，但声音依旧平稳:“这是……二哥的。”
　　
　　“娘……”沉香有些无措，他虽然已知这些地方埋下的人是谁，却不知杨莲带自己来此的目的何在，更何况，舅舅当时死后……尸骨无存。
　　
　　“我知道，”杨莲坐到杨戬的坟墓之前，用手轻柔的拔掉坟墓前有些杂乱的草，含笑拍了拍身边的土地，“坐吧，我们和你舅舅好好唠唠。”
　　
　　“从你发现天条的真相那天开始，”杨莲拍了拍坐在身边的沉香的手，“我就知，我被二哥抛弃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呵，”杨莲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似哭又似笑的声音，“你当时那三脚猫的武力恐怕连我都打不过，要杀了我二哥，简直是玩笑。”
　　
　　“娘。”沉香握住了杨莲的手，语气中带了些无措。
　　
　　“没事，”杨莲笑了笑，“我没怪你，他当时早已经决定以身祭你，以身祭天条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可是……”杨莲顿了顿，声音里也带了哭腔，“他太小瞧我了，我可是他妹妹啊，怎么会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？”
　　
　　“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自信，”杨莲带着安慰意味的拍了拍沉香的手继续顺道，“会以为我会安心的踏着他的尸骨去过幸福的生活，不过十几天天而已，我难道会因此而怪他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十几天？”沉香重复。
　　
　　“没错，”杨莲笑了笑，另一只手拍了拍杨戬永远沉默的坟头，“这傻子，把我在华山之下的时间调的和天庭一样，外间的十几年，不过十几天而已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亲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啊，”杨莲叙述的声音又恢复了平稳，“我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，没想到，他竟然当真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以前不论哪次吵架他都会原谅我，”杨莲笑了，笑着笑着，又哭了，“我说的更重的话也有过，可谁知道，偏偏这次，他当真了……”
　　
　　4.
　　
　　一阵沉默，周围安静的可怕。
　　
　　“我的二哥，”杨莲站了起来，扶起沉香，拍了拍杨戬的墓碑，“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他答应过我的事，除了一件，就从来没有未完成的。”
　　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沉香终于肯搭话了。
　　
　　“他曾说过，”杨莲的神色带着缅怀，“若是世上有指佞草，必将会给我拿来。”
　　
　　“指佞草？”
　　
　　“对，”杨莲点了点头，“尧时有屈佞草，生于庭，佞人入朝，则屈而指之，又名，指佞草。”
　　
　　“这怎么可能，”沉香摇了摇头，“怎么会有这种草呢？人心怎么会被一株草看出来呢？”
　　
　　杨莲愣了愣，“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，可是，指佞草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呢。”
　　
　　“在哪？”沉香有些意外的问。
　　
　　“极西之地。”杨莲摇了摇头，自嘲道:“我给你说这个干嘛？”
　　
　　抬头望了望天。
　　
　　“天色不早了，我们回吧。”
　　
　　5.
　　
　　回到圣母祠，杨莲发现在门前立了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，男子手上抱着花盆，见自己来了，半跪下去，“三小姐，属下卯六，受将军之命前去极西之地寻找指佞草，虽耗费一段时间，但，终不辱使命。”
　　
　　说着，将手里的花盆递了过来。花盆里种着的，是一株有些蔫蔫的小草。
　　
　　杨莲接过草，大滴大滴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，她说:“他现在所有答应我的事情都做到了呢。”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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